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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推荐的图书为《中国文化简史》，该书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，为“新华荐书”第27期初选图书之一。

先师冯天瑜先生平生深耕于中国文化史，在改革开放后为斯学之重兴筚路蓝缕，《中国文化简史》则是其平生代表性著作之一。

冯天瑜先生平生治学，秉承中国古典学人义理、辞章、考据三者相济之根本原则，从不拘泥于当世愈加细化的学科藩篱。20世纪中叶，西方有所谓“短时段”“中时段”“长时段”之不同范式，而冯先生对于中国文化史之考察，能够游刃有余地综合诸“时段”之视域，龙虫并雕，多有创新。他对中华文明“长时段”的纵贯性考察，尤具宏阔开阖的“大局观”，于晚近以来学术界、文化界之种种聚讼纷纭之争议问题，总能立足于古往今来中西文明发展之大势，截断众流而平情立言，此亦《中国文化简史》最为突出之思想贡献和学术特色。

冯先生历来认定，所谓“中华文化”绝非一成不变的历史陈迹，从其发轫诞生开始，一直都是以活泼泼的有生命力的开放系统而存在着。中华文化亦非少数“天纵英才”的“文化英雄”或某一两个上古族群所缔造，而是祖居中华大地的先民们，在“长时期的民族融合过程中，周边异族与华夏族彼此吸收文化成分，逐渐‘达其志，通其欲’，使华夏族的范围日渐扩大”，因此，“华夏文化从诞生之日起，便绝非自我禁锢的系统”“华夏族及以后的汉族与周边民族继续交往、融合，不断吸收新鲜血液，历数千年，方构成今日气象恢宏的中华文化”。而且，中华文化发展至汉唐时期造于鼎盛，具备“沉雄博大”之气象，亦与西域之凿空，中外列国通过“丝绸之路”往来交融密切相关，从而“新鲜血液的吸收，使汉族面貌焕然一新”。而汉唐之间印度佛教的“中国化”历程，以及明清至近代的“西学东渐”之历程尤具典型意义，前者“从形式到内容上的若干精华，汇入雄健奔放、生机勃勃的唐宋文化的大潮流中”，对于后者，则“借鉴先进的西方文化精华，是使中国古老文化系统获得新生命的契机所在”。——冯先生心目中的中国文化史，既英姿勃发、独立于世界民族之林，同时也是全人类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既不固步自封，亦不妄自菲薄，“处在古今东西文化的会合点上，放眼望去，真可谓‘千山竞秀，万壑争流’”，故应“以更加开放的胸襟，大智大勇地走向世界、走向未来”。

历来之论中国史者，多强调中国文化的“大一统”特性，冯先生不否认这一看法，却更敏锐地从“一统”中看到“多元”的存在。20世纪末至今，我国文化界之“国学热”兴起，不少“好古”之士，潜意识中以“国学”即“儒学”，以“三纲六纪”的道德伦理即中国文化的全部精义。而在冯先生看来，儒家学说固然是中国“中世纪”时期之文化主体，但无论是先秦诸子百家，乃至后世传入而被“中国化”之种种域外学说之精义，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构成部分。就先秦时期而论，“儒、道、墨、法、名、阴阳、纵横、杂、农诸子并立”，区域文化方面，则“有三晋文化、齐鲁文化、关中文化、荆楚文化、巴蜀文化、吴越文化等。而儒、法、道三家分别诞生于齐鲁文化、三晋文化、荆楚文化的母胎之中”。直至后世，“这种文化的地域分布所体现出来的独立性，并不排斥地域和学派之间的互相联系和彼此渗透。而正是这种既具多样性又具统一性的状态，不断地给中国文化增添活力，推动其前进”。

近代以来，许多前辈思想家总结中国文化精神，多以为人文理性的特质明显，而宗教性相对薄弱。冯先生于此问题与先哲亦有一致意见，并补充说：“中国文化人对宗教的态度也颇能说明问题——他们从各种宗教文化里吸收了许多营养，但较少有人成为纯粹的宗教信徒。”而对于“民族性格”问题，由于冯先生多年来致思于唯物史观、文化史观的方法探索，更强调于中国文化的“土壤分析”，他认为，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地处“半封闭的温暖带大陆”的地理环境，以农耕为主的生产劳动方式逐渐塑造了“家国一体”的宗法社会，“正是这些社会存在的综合作用，养育了中国人特定的社会心理，如勤谨质朴、热爱和平、自足自得、崇尚中庸、习惯稳定、尊重传统等”，这些思维方式进一步影响政治、文学、艺术、史学、哲学等众多文化领域。——像这种能够以“多维结构”的综合视野、更为全面地分析问题的卓越“史识”，在冯先生平生的文化史著作中时时见之，尤堪称《中国文化简史》一书的显著特色。

前贤宗旨，薪火相传，冯先生在《中国文化简史》之卷末感叹：“中华民族历尽艰辛，终于走到了强国之列。‘路漫漫其修远兮’，爱国主义则是激励中华民族攀登高峰的重要动力。当今的爱国主义，是科学的而非蒙昧的、人民大众的而非个人自我的、开放的而非狭隘的……在这本《中国文化简史》中，共同探究中国文化的历史奥秘，其现实意义正在于此。”

冯先生平生治史之微意在是，而抚今追昔，斯论实亦堪称醒世之箴言矣！

（姚彬彬 湖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）

《中国文化简史》

冯天瑜 周积明 著

ISBN 978-7-301-35667-8

北京大学出版社 2025年1月

定价：159.00元

（来源：新华出版社https://h.xinhuaxmt.com/vh512/share/12505959?d=134ff35&channel=weixinp&wxst=1745245005283&time=1745276879826）